第117章(1 / 2)

熬到第二天,他们就可坐车永远离开。他还会假设,如果当时他的朋友不仅仅只是被敲掉一块耳朵,喉管也被扯了出来,那么他和她的遗憾会不会少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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市政府打算推平那座山,建一座新的市政大楼,迁坟通知一早就下。

马丁随手拿起当天的报纸,烟还剩下一半,现在客人已经很少了,如果不是他的一点存款和社会保险金,他早就沦落街头了。

他吃力地爬上吧台,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在抗议,但还是执拗不过他,他佝偻着背,漫不经心地吹亮烟头,在报纸上戳洞,擦桌的服务生看了他眼,对他几十年的爱好表示震惊。

“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烧死。” 从前很多人这么诅咒过他,但他们都未心想事成,他是摔死的。

马丁浏览报纸,他的眼睛坏了,看小字对他来说太费力了,但他还是认出一排字——本市最年长的老人今天将迎来她的九十一岁。

人们果然忘记了他的存在。他用烟把那排字烫掉,后来他在报纸右侧读到建立政府大楼的新闻和迁坟通知,他忽然想起,他已经很多年没去拜访那位朋友了。

第二天,马丁穿上西装,准备去请工人,他给出的价格只够请到半个人,但他糟糕的模样和年纪,让他在人情味不算淡薄的老好人中还行得了路的,他请到了一对父子,他们带上工具和一瓶酒,像支最快乐的军队向山上出发。

“山上埋的是谁?”工人中的儿子问。

“一个老朋友!”

“死了很多年了吧,不然就葬在公墓里了。”

“如果她还活着,你该叫她声奶奶。”

“原来是个女人!”

年轻小伙笑了笑,他并不能体会到这个老人的悲伤,太老的人似乎就不会怎么容易悲伤,只会容易孤独,但马丁不是,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了那天的场景。

他们找了个开阔面西的平地,而且正对海面,他们一致决定把她埋在这儿。他们一起挥动铁锹,挖了一个一米深的坑,在底部垫了一块石头,将骨灰盒放进去,填上泥,堆出一个坟的形状。

昏黄时,他们扔下工具,坐在地上抽烟,慵懒的太阳罩着他们和一座坟。

“我们连她的一张相片都没有。”马丁忽然感概,看向一旁坐着的他。他眼睛红红的,似乎有话想说,他现在想说的话,加上之前那些,永远也说不出口。